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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8日,黑龍江北鋼醫院的殺醫事件發生的次日,案發的耳鼻喉科停止了門診。
  本報記者 盧義傑攝
  耳鼻喉科外是一條百米走廊。醫生、護士來來往往,有的在胸前戴了白花,有的在白大褂外再披了一件黑色單衣。
  “現在沒大夫了,下午也沒有。”2月18日一大早,來耳鼻喉科就診的病人就聽說了這個消息。
  2月17日,這裡發生了一樁血案,科室的主任孫東濤被殺,襲擊他的人用的是一根50釐米的鐵棍。
  襲擊次日,科室大門緊閉,幾位病人準備打道回府,他們被護士告知的理由是“大夫下班了”。
  18日下午,醫院為孫東濤舉行了追悼儀式。
  這一發生於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北鋼醫院的殺醫事件震驚了社會。根據官方消息,事件起因僅是,一個名叫齊洪生的19歲患者對孫東濤的治療結果不滿意,於是產生報複心理。齊洪生目前已被刑事拘留。
  中國青年報記者瞭解到,犯罪嫌疑人齊洪生,還只是一名高中生,就讀於中國第一重型機械集團公司第五子弟中學。
  襲擊似乎早有準備
  富拉爾基區,一座因重工業而興起的城區,距齊齊哈爾市區近40公里。公開資料顯示,新中國成立後,東北成為發展重工業的重點,在“一·五”計劃的156個重點建設項目中有3個落戶於富拉爾基。其中包括富拉爾基重型機械廠(現中國第一重型機械集團公司)、齊齊哈爾鋼廠(現北滿特殊鋼有限責任公司,簡稱北鋼)。
  北鋼醫院屬於北鋼。對於北鋼醫院保潔員王麗而言,2月17日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早上6點多,她來到醫院,1個多小時後,是醫生開始上早會的時間。
  王麗到北鋼醫院剛剛1年。“剛來的時候,我不好意思跟主任們說話。”王麗說,讓她印象深刻的是,孫主任卻主動和她打了招呼,“我發現,他‘不笑就不說話’。”
  孫主任就是孫東濤。在醫院一層大廳,這位1990年畢業於齊齊哈爾醫學院的主任醫師,出現在“專家介紹”的展板上。其中的文字稱其“對鼻科疾病及惡性腫瘤的早期診斷、治療較為突出”。
  孫東濤是耳鼻喉科唯一的上榜者。他的同事林輝說,耳鼻喉科總共只有3名醫生,除了他倆之外,還有一名醫生正在休產假。
  就在這天上午,孫東濤在門診值班,林輝則在病房。兩個區域都位於北鋼醫院二層,大約相距100米。同層的還有皮膚科、肛腸科、外科等科室。
  一切顯得十分平靜,直到9時前後,孫東濤還曾與其他科室的朋友談笑。
  10時前後,王麗開始到洗手間清理馬桶。這個洗手間與耳鼻喉科相隔不過10米,“當時,我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從廁所出來,就發現耳鼻喉科門口擠滿了人。”王麗回憶,人群中有病人也有醫生,“我聽到有人說這個科的主任被打了。我知道這說的肯定就是孫主任。”
  皮膚科在耳鼻喉科的斜對面,是最早發現孫東濤遭遇襲擊的科室之一。一位女醫生說,她不願再回憶當時的場面,“沒有什麼不讓說的,是不想說,說了心情不好”。
  外科同樣在耳鼻喉科附近。一位主任醫師說,他聽到門外傳來“打120”、“打120”的聲音,出門一看,發現“走廊很亂,保安、警察都在攔著什麼”。
  就在事發一兩分鐘之後,有患者跑到病房告訴林輝,說孫主任被打了。林輝隨即趕往現場。
  10時28分,富拉爾基公安分局指揮中心接到了報警。
  事後官方發佈的消息稱,孫東濤與這位患者從沒有發生口角,之前沒有產生糾紛,院方也沒有接到過患者的投訴。
  患者的襲擊似乎早有準備。一位看過監控的醫生介紹,患者那時袖裡“藏”了一根鐵棍,一到診室門口就把鐵棍亮出來,直接進屋,一進屋就動手。
  官方消息稱,襲擊者是一位患者,孫東濤的頭部遭到連擊。後來,孫東濤就地在二層被搶救。
  對於搶救過程,王麗沒有勇氣走過去看,她看到孫東濤的最後一眼,是其躺在床上被推著送進電梯。
  一位在家休產假的北鋼醫院醫務人員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當天12點,她的微信朋友圈已經傳開了孫東濤遇難的消息,“非常沉重,完全接受不了”。
  警方認為殺醫源於對治療結果不滿
  齊洪生生於1995年11月,黑龍江綏化海倫人——如果孫東濤沒有遇難,在他醫治過的名單里,齊洪生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病人。
  多位醫務人員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在他們看來,孫東濤喜歡羽毛球、登山,性格開朗,是個好人,而齊洪生的做法無疑是偏激的。
  中國青年報記者瞭解到,齊洪生家位於富拉爾基區北興街道崗西社區,家裡有四口人,父親是出租車司機,齊洪生還有一個姐姐。
  崗西社區是一片平房區,與北鋼醫院相距約3公里。路面坑坑窪窪,平房的被若干條衚衕隔開。齊洪生的家位於其中,圍牆由紅磚砌成,黑色大門上,春聯依舊是嶄新的。
  齊家的多位鄰居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齊洪生家是從外地遷來的,儘管已經搬過來10多年,但平時與鄰居走動得並不多。
  “齊洪生正在上高中,他的父親比較沉默,母親比較愛嘮嗑。”住在齊洪生家隔壁的一個鄰居說,至於齊洪生的鼻子是否有問題,她沒有印象,在記者問起她之前,她也沒聽說齊洪生殺醫事件。
  2月18日,多家媒體到齊洪生家採訪。但是,齊洪生家的大門始終沒有打開過,屋內的人自稱是代為看管房子的鄰居。
  崗西社區一名認識齊洪生的女生表示,她是齊洪生在富拉爾基區幸福小學一年級的同班同學,二年級時,齊洪生轉學到一所教學質量更好的小學,此後就再也沒有做過同學。平時在街上遇見了,也幾乎不說話。
  記者在富拉爾基區的中國第一重型機械集團公司第五子弟中學採訪時,多位教師、學生確認齊洪生是該校學生。他現年19歲,在高中生當中年齡算大的。
  “他小學一年級成績不錯。後來就不知道了。”小學一年級的同班女生說,在她看來,齊洪生還算老實。
  一媒體記者也援引當地警方的話稱:“齊洪生挺有禮貌,一看就覺得像是學生。”
  這個看來比較老實的年輕人,卻製造了一起殘酷的血案。
  富拉爾基公安分局發佈的消息稱,1月16日至1月23日,齊洪生鼻科手術後在北鋼醫院複查了3次。此番殺醫事件,源於他對治療結果不滿而產生的報複心理。
  北鋼醫院副院長劉永平在受訪時也承認,這正是齊洪生的“殺醫起因”。
  同事仍在堅守崗位
  殺醫事件顯然給這家醫院帶來了陰影。2月18日,耳鼻喉科沒有出診。據瞭解,這並不是上級部門的統一安排。
  記者在現場看到,二層的耳鼻喉科大門關閉,且上了鎖,門上的玻璃窗已用白紙遮擋。
  “聽到殺醫的事情很憤怒。”北鋼醫院一位不願具名的醫生告訴記者,“如果誰有事就能找醫生出氣,誰還敢出診?維護醫生合法權益的活動,為什麼常是一陣風就沒了?何況,孫東濤這次本來就沒有出醫療事故。”
  就在停診的同一天,黑龍江省衛生廳、北鋼醫院等有關部門人士前往孫東濤家中慰問家屬。據瞭解,孫東濤的兒子也在富拉爾區一所中學讀書,今年將參加高考,成績還不錯。
  但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孫家的生活。
  悼念活動也在醫院進行。今天上午,醫院內部的電子消息系統發出提示,下午舉行悼念活動,且未經批准,不建議在一些場合悼念。
  據東北網報道,悼念是下午1點30分開始的,全體醫生、護士手持蠟燭,在默哀三分鐘之後,將蠟燭擺成心形。
  對於此前部分醫生、護士戴小白花的細節,醫院綜合科辦公室工作人員則謹慎地表示:“這是她們的個人行為。”
  一位女醫生說,她的家人都在醫院工作,但現在看來,醫生成了高危職業,“退出也來不及了。說不定哪一天就出事了,沒辦法。”她略帶悲哀地說。
  有媒體記者稱,採訪中,一位護士一被問起昨天的殺醫事情,就流淚。
  就在殺醫事件的次日上午,記者多次看到警察單個或三人一組在巡邏。記者還註意到,在北鋼醫院三棟相通的大樓中,二層監控器的數量分別是3個、1個、6個。案發所在的通道呈一字型,監控器數量少,與此相鄰的病房區呈口字型,數量最多。
  在走廊、大廳,時常有病人在討論這起殺醫事件:“很冤枉”、“有些殘忍”、“這醫生聽說是好人”。
  儘管耳鼻喉科沒有醫生出診,但戴著白花的林輝依然在病房區走動。臨近中午時間,一位病人與護士、林輝走進了一間裝著防盜門的處置室。病人家屬告訴記者,林輝在給病人做手術。雖然孫海濤醫生走了,他的同事仍在堅守崗位。
  (文中受訪者姓名均為化名)
  本報黑龍江齊齊哈爾2月18日電  (原標題:齊齊哈爾發生醫患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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